沈攸攸看着苏莹莹站在马车跟前,仍用能杀了人的眼神盯着她瞧。她收回眼神,语气轻飘飘的,“慕星禾,要我说,你这眼光我还真不敢苟同啊。”
“那是家里从小就给订的娃娃亲,我根本不喜欢她。回去就退亲!”
慕星禾眼底似乎聚集起了一团小火苗,“攸攸,你是不是不高兴啊?”
沈攸攸没听懂他话外的意思,“肯定啊,你被人骂了你高兴啊?”
男人眼底的火苗似乎熄灭了,“只是因为这个?”
“不然还能因为啥?”
沈攸攸饶有兴趣的看着对面的人。“罗安,你去把咱们在城外采到的那盆花拿来。”
“是。”
罗安抱着一盆花进来。从他进来后,沈攸攸的目光就没离开过那束花。不因为别的,因为那花像极了司祐橖画上那株。小小的一株,没什么叶子,单单在顶上有几簇红红的豆子,不甚好看,但总觉得别有一番风味。“攸攸,这花我回京的时候在一处悬崖边看到的,感觉很特别,我把它送给你啦,就当作是赔罪。”
沈攸攸接过那花,小心翼翼的端详着,就是那个。“慕星禾,今晚的饭局我可能去不了了,你和狗剩去哈!”
话音刚落,男人还没反应过来,少女就如一阵风似的跑出去。“哎!攸攸!”
罗安看着不停往那边眺望的男人,“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人家沈姑娘已经有了夫君了呢?”
慕星禾瞅了一眼人,“闭上你的乌鸦嘴。”
……夜深人静,闲云掩月,庭院中一片沉寂,只有窗棂间透出微弱的灯火,和苍穹上的繁星相互映衬,天地一色,交错难辨。司祐橖揉着眉心回到房间。甫一进门,正对门的桌子上的东西立刻吸引了他的视线。“阿七!今天谁来过我的房间?”
外面静了一会儿,良久才有回复,“王爷,下人说,今天王妃来过。”
她?“阿七,你叫王妃来一下。”
“是。”
……沈攸攸站在门口停了一会儿,良久,她才直接推门进去。男人正盯着桌子上的花出神,烛光把他的侧脸照亮,显得他的轮廓愈发立体深邃,剪影似的好看。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坐了下来。“这花,你哪来的?”
他的声音淡淡的,尾音略有些沉,像是提琴一般低醇的音质,磁性悦耳。沈攸攸一时间没有回答,这要怎么说?好在他没有执着,只是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你说有些人,为什么就可以那么狠心呢?”
沈攸攸哪里会知道什么人啊,她也不敢乱说话。她想着反正顺着他说肯定是没错的。“因为不是人吧。”
司祐橖直接被这句话逗笑,转过头来看着她,“你说话怎么那么讨喜呢?”
沈攸攸:其实我平常说这话的时候,挺多人想揍我的。男人低下头,眸子清澈见底。他问:“想听秘密吗?”
“王爷想说吗?”
男人突然凑过身去,按着她脑袋拍了拍,“本王只对你说。”
她抬头看他,“是关于你父母的事情吗?”
男人表情突然有点森冷,“你怎么知道?”
“我早就猜到了啊。”
“是吗。”
也对,那幅画的来历他都告诉她了。他也不计较,缓缓开口。“很久之前,还没有我的时候,我母亲最喜欢的人就是司瀚文。”
当时天下初定,朝廷四分五裂,北郡王朝内忧外患。先帝初登大宝,步履维艰。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巧这个时候,邻国举兵向北郡发动战争,但此时的北郡已是千疮百痍,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和邻国抗衡。所以先帝决定御驾亲征,幸得几个很好的兄弟倾囊相助。这几个人跟着他南征北战,四处征伐,最终让邻国退兵,其他虎视眈眈的国家也不敢再犯。而司祐橖的父亲司瀚文就是和先帝一起打天下的人之一。他们凯旋而归,一路高歌,全城所有的百姓都为他们喝彩。而当时的司瀚文正值年轻气盛,习得一身好本领,外貌也是俊美无涛,俘获了全城不少女儿家的芳心。司祐橖的母亲楼灵就是其中之一,楼家当时也是朝内大官,只不过向来从文,与武不沾半点儿关系。所以,楼灵想接近司瀚文还是很难的。但家里很宠这个小女儿,不断的给皇帝上书,最终用尽了各种手段才把这两人撮合到一块儿。本以为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但殊不知这才是楼灵噩梦的开始。刚成亲后,两人过了一段相敬如宾的日子。不久之后,司祐橖的诞生给这一家带来不少的欢声笑语。直到有一天,司瀚文带回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司祐橖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自从她来了,他的父亲就变了,每次不再陪着他们,只陪着那个女人。楼灵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中长大,骄傲如她,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她一气之下就告诉了楼家人,楼家人哪能看着自家小女儿受委屈,最后竟然把那个女人活活逼死。但这一切楼灵是不知情的,她只知道这个女人从此不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可是她的丈夫也变了,不再对她笑,每天只是冷眼相向。楼灵用尽各种办法去讨好男人,可是男人一如既往。直到有一天,她的家族被人弹劾说欺君罔上,意图谋反。楼家被判满门抄斩,一夜之间,楼家阖家上下再无一个活口,只留下了楼灵一人。司祐橖还记得那天,母亲一个人在房里哭的昏天黑地。父亲过来看她,却没有想到他是过来给她残忍的揭开真相。楼家那些足以株连九族的罪名都是父亲做的。因为他要为那个女人报仇,他说那个女人是他的一生挚爱。他和母亲相处这么多年,不过是为了韬光养晦,然后给楼家无力翻身的余地。那一晚,母亲那样凄厉的哭声,成了司祐橖的噩梦。之后司瀚文更是对她不好,将所有怒气都撒在了她一人身上。司祐橖当时好小,他什么都做不了,还被司瀚文的人囚禁,最终眼睁睁的看着母亲倒在血泊之中。他好恨司瀚文,即使那人是他的父亲又怎样。依靠他一个人的力量太难了,所以他从小也收敛起锋芒。后来他偷偷跑出去,幸得一位常年在外征战的将军赏识。他拜将军为师,跟着师父学习武功,上战场,小小年纪便一战成名。直到他有了一身足以战尽天下的本领,他才回到北郡,亲眼看着那人自杀在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