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剩抿了一口酒,不慌不忙的开口,“姑娘有所不知,其实我们之前也是活水村的村民。”
那是上两辈的事情了。当时狗剩的太爷爷是活水村的村长,那个时候的黑山寨是真的有土匪。土匪烧杀抢掠,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活水村的村民深受其害。村长不甘再这样水深火热的生活下去,便去京城状告县衙。当时的县令是个好人,县衙官兵联合活水村村民,两拨人拿刀的拿刀,扛锄头的抗锄头,一起向黑山寨发动反击。那一辈的村民死的死伤的伤,但好歹也是给了黑山寨一个重创。彼时天下初定,皇帝无暇顾及此等事情,所以最后还是在一代代村民的努力下,黑山寨的人全部被大换血,才有了如今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场面。与其说是土匪,倒不如说是活水村的另一个根据地,之所以自称土匪,也不过是想给外乡的强盗一个警醒,足以保活水村平安。沈攸攸擦了擦手指,“但是你们为什么要抓我表姐他们?”
狗剩尴尬的笑笑,“都是手底下的人不懂事,整日嫌弃我年纪大不娶亲张罗着给我找个压寨夫人。还请杨姑娘不要见怪,那些人已经被我狠狠的罚了。”
最后这句话是对杨默然说的,她赶忙着回话,“不见怪不见怪。”
沈攸攸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在她记忆里,她这个表姐一向如此。姨妈和母亲是苏浙富商家的女儿,虽说礼仪教养不比京城的世家贵女,但也不至于粗鄙不堪。至于她的姨父,读书人出身,更是一身温文儒雅的气质。沈攸攸不理解自己的表姐怎么就是这样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却特别爱吃且花痴。“表姐,不如你在这里给人家当压寨夫人好了。”
杨默然毫不矜持,“好啊好啊。”
杨老爷终于是看不下去,“默然,别胡说!你娘还等着我们呢。嗯…大当家的,今日多有叨扰,我们这就离开。”
狗剩握拳,“杨老爷不怪我们这帮粗鄙人便好。”
“行了行了,别再这客气了。再晚一点,我姨妈又要昏过去了。”
沈攸攸见不惯古人的假客套,出声打断。杨老爷和杨默然这才知道着急,这就要往门外走。与此同时,黑山寨门口不远处的森林。“公子,前面似乎是个土匪山寨,我还听见他们说什么压寨夫人,他们定是做了强抢民女的勾当。”
一个模样平凡的年轻人垂着头正冲着背对着他的一个男人说话。青年一身黑色劲装,消瘦高挑,皮肤很白,眉眼清秀稚嫩,一双茶褐色的瞳孔,眼尾微微上扬,那双凤目里蕴藏着与生俱来的贵气。青年转过身来,嘴角勾着一抹淡淡的浅笑,“这群土匪遇到小爷我真真是倒了霉了,今儿小爷把他们老巢给端了。”
罗安跃跃欲试的就要往外冲,刚走没两步就被后面的人鸡仔似的给提了回来。“你傻啊你?那土匪窝里人头那么多,咱就两个人,即使你家公子我武功盖世,过去也是给人家送人头的,你信不信?”
罗安整理下自己脖梗子上的衣领,“公子说的是,是小人愚钝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慕星禾遥遥地看了一眼,山寨周围堆放着一个个不小的草垛,他心生一计。“罗安,你去这样……”罗安点点头,“公子妙计啊。”
“呵,那是,也不看看你家公子是谁。”
慕星禾往人屁股上踹了一脚,“快去办。”
山寨内。杨默然落在一行人的最后面,鼻子轻嗅了几下,“狗剩哥?你们是在考什么东西吗?好香啊!”
狗剩挠挠头,“不应该啊,大家午饭都吃过了。”
沈攸攸闻着空气中渐渐浓郁起来的烧焦味,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大当家,大当家!不好了!着火了,咱们堆放在寨子外面的草垛全都烧起来了!”
“什么?赶紧招呼大家伙去救火啊!”
狗剩往宅子外面看,火势很大,有些甚至已经烧过了围墙,朝着里面的干草烧起来。“回来!火势太大,根本没法救!招呼大家伙别救火了,赶紧往外撤!”
走了两步又倒回来的兄弟有些不甘心,“大当家的,咱们的寨子…”“别寨子了,保命重要!快去!”
狗剩的脸上不再是谦逊有礼的表情,有的只是能够让人臣服气势。“杨姑娘,咱们赶紧先行离开吧。”
后面这句话是对着沈攸攸一行人说的,沈攸攸落后两步跟着出去,多看了几眼走在最前方的狗剩。火势来势凶猛,不一会儿整个寨子浓烟滚滚,好在狗剩下达命令及时,没人受伤,大家都坐在空地上咳嗽。狗剩最后清点了一遍人数,“大家都没受伤吧?”
“土匪们!识相的赶快束手就擒,把你们抢走的姑娘交出来,否则别怪我家公子不客气!”
一道不太友好的声音传过来,大家同时朝着声源看过去,只见刚刚喊话的人走在一个黑衣青年前面,黑衣青年垂着头没看他们这边。沈攸攸扫了一眼后面的黑衣男人,心中暗自腹诽,这是哪里来的傻子,还想英雄救美吗?慕星禾嘚瑟完这才抬起头来,只见眼前老老少少坐在地上,全部用看着智障的眼神看着他。最前方中间的两女一男穿的与这些人格格不入,并没有惊慌错乱的神情,也是用一样的眼神看着他。终于,狗剩这边的人有人忍不住开始破口大骂,“我们的寨子是你们烧的?我,你!”
乡下土匪没受过什么教育,骂出来的话不是一般的难听,罗安不识眼头见识,还没看出怎么回事,据理力争,“你们这些个乡野土匪!不干人事,现在让我们一锅端了竟还敢叫嚣,不怕我们把你们送到县衙去吗?”
“别说了,别说了…”慕星禾在一旁揪着罗安的袖子,不停地劝阻。罗安以为自家主子不好意思骂,全然不听,只顾着自己骂。最后都骂到他们像是犯了十恶不赦的罪似的,沈攸攸最终是听不下去了,猛地站了起来。罗安话头堪堪止住,瞧着那边突然站起来的小姑娘。沈攸攸双手掐着腰,“我说你们是不是眼瞎?你们哪只眼睛看见他们强抢民女了?我们被绑着了?虽然说你们也是好心,但架不住你们好心办坏事啊!都这个样子了,还搁这骂谁呢?”
沈攸攸说话不好听,罗安也被那面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吓了一跳,他这才注意到前面的三人与周围人的格格不入。饶是个傻子这回也该看出来点端倪,罗安尴尬的挠挠头,看向身后默默看天的自家公子,“公子,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