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张老爷子穿好寿衣后,一群人又开始忙活着布置灵堂。灵堂的布置就比较麻烦了,四周都要用松树枝围绕起来,然后两边写上哀悼的对联,中间挂上一朵大白花,在大白花的下面,就是老人家的遗照。
所谓的遗照,并不是现在用的照相机照出来的,而是蹩脚画师画出来的。
仔细瞧去,不能说一模一样吧,只能说毫无关联。
司暮甚至怀疑,这画像上的老头会不会另有其人,毕竟画像上的人,气宇轩昂,风度翩翩,也算是一位俊人。
可想起对那老头的惊鸿一瞥,依据骨象来分析,就算是年轻的时候,颜值巅峰期,也不带有画像上那么帅。
看来……照骗是哪个时代都存在啊!
院子里面的农妇,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摘菜,一边聊着八卦,一边忙活着手里的事儿。
约莫黄昏时期,饭菜的香味开始弥漫在院子里,大部分人已经落座,等候开饭。
讽刺的是,已经躺下灵堂里面的张老爷子,此时还没有落气,外面的大家伙儿,就已经开席了。
司暮心中冷笑,就眼前这状况,怕是气也得气死了。
果然不出所料,正在上菜的那功夫,灵堂里面突然传来了男人一阵嘶吼的声音,众人随即一愣,纷纷往灵堂的方向望去。
大家心里都有个想法,那就是:终于死了,可以开饭了。
司暮皱了皱眉,望了一眼灵堂的方向,发现黑气缭绕,这明显就是气死的,死者怨气非常大。
快速吃完饭之后,她趁着没人注意到,偷偷溜进了灵堂,一位中年男人,神色落寞的跪在一旁烧纸。
男人听到脚步声,机械的抬起头望了过来,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在司暮身上,疑惑的问道:“你是……?你不是村子里面的吧?有些面生,应该也不是我家亲戚。”
她面不改色的说了句:“我就是来蹭饭的。”
男人点了点头,没有阻拦,随后继续烧着纸钱。
司暮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媳妇对你父亲的态度,你看的下去?”
男人烧纸的动作一顿,苦笑了两声,“看不下去又能如何?是我们张家对不起她。”
她情不自禁的望向了院子里面笑呵呵的张家婶子,丝毫看不出一点难过。
一时之间,司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心中感叹,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司暮默默地退出了灵堂,刚走两步,又折了回去,小心你家父亲,晚上守灵多叫几个壮年人。
她刚刚从灵堂出来,就碰到准备进屋的张家婶子,两人再次打了个照面。
“哎?等下。”
司暮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张家婶子立马退下来两步台阶,视线来回打量着司暮,“你是哪个?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她没有说话,只是抿着双唇,眉头微皱。
张家婶子的声音很大,一下子吸引过来了不少目光。
一位正在端菜的农妇“咦”了一句,也走了过来,怀疑的目光来回扫视,“你这衣服……怎么那么像我的?”
司暮汗颜,不会这么倒霉吧!明明大家的衣服款式都差不多,颜色也差不多,她怎么就一眼认出来了?
“你是哪家的姑娘?张家亲戚?还是我罗家亲戚?”
司暮见张家婶子咄咄逼人的模样,看来是不问出个所以然,誓不罢休。
无奈之下,她只好缓缓说道:“都不是,我就是一个过路的。”
“哦,原来是来蹭吃蹭喝的啊!”
司暮:“你这么理解也没错。”
“呵呵,也行,我罗素琴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要吃就吃吧,但是晚上可别到处乱跑。”
本来以为会被赶出去,没想到张家婶子心地也不是那么坏,还愿意收留她。
司暮当即道了声谢,抬眼间,见她印堂发黑,怕是有灾祸降临,下意识想用赤阳笔给她画道符,这才想起来,东西全部都被回收了。
既然吃了人家的饭,承了人家的恩,那便今晚替他们守个灵吧!
晚饭吃的还算早,天都没黑,基本上就已经收拾干净。附近的乡亲们都没有离开,自发留下来帮忙,准备第二天所需要的东西。
夜色逐渐暗下去后,活儿也干得差不多了,乡亲们赶紧一一道别回家,只留下了张家的几个亲戚帮着一起守灵。
张家男人先是往火盆里面又烧了一摞纸钱,随后坐在凳子上,靠着墙,开始打盹儿。
其他几个男人都是张家的亲戚,没有睡意,又觉得无聊,几个人便吆喝着喝点儿小酒,唠唠嗑。
张家婶子忙活完后,将院子门锁死,就朝着屋内走来。
司暮有注意到,在院子大门的后面,居然贴着一道黄符,隐隐泛着白光,看来对方还是有点儿道行。
进屋后,见自己男人在睡觉,嫌弃的横了一眼,转身就进了屋里去睡觉。
时间一点点流逝,夜晚的冷空气灌入进来,火盆里的火舌子一下子窜的老高,浓烟毫无规律的四处乱飘,呛的一干人等连连打喷嚏。
张家男人眯着一条眼睛缝儿瞄了两眼,见没有任何异常,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歪着脑袋,又准备继续睡觉。
其他几个男人聊着聊着,不知道谁突然聊到了‘鬼’的这个话题上,原本有些阴冷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冷了。
“你们说,这人死后,真的会变成鬼吗?”
“放你娘的狗屁,人死如灯灭,还能怎么变成鬼?”
“我之前去城里听说书的,人家都说,人死后会变成一种咱们肉眼凡胎看不到的鬼,只有有道行的人才能看到。”
“呵呵,鬼我倒是没见过,但是那个尧川,现在变得比鬼更可怕。”
张家男人一听到‘尧川’二字,立马精神起来,“你说那尧川啊,哎,瞧见我家门后那道符没有,就是他八岁的时候赠予我的。”
“可惜了一个好苗子,指不定他还真的就能修成正道呢,谁知道却突然堕入了魔道,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司暮坐在一旁,淡定自若,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殊不知,她要找的凌木,正是他们口中的‘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