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婉和刘玉卿来到徐晓筱家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
郑莉帮她们把房间收拾好,让刘玉卿看看还缺什么。
刘玉卿表示这些就够了,顺便不忘感谢郑莉的招待。
如果不是顾小婉坚持要来羊城,她们两家这辈子也不会见面,更不会有往来。
徐晓筱从房间里拿来尿不湿,还有小孩的衣服和奶瓶。
她说:“我看小七的个头跟徐淮差不多,这衣服是洗好的,要是小七的衣服脏了就换这个吧,奶瓶也消过毒,可以直接用,对了,还有奶粉,我去拿奶粉...”
刘玉卿看到徐晓筱手里拿着的衣服和尿不湿,心里有些复杂。
最后她点点头。
顾小婉抱着陆佳怡轻轻把她放到床上。
陆佳怡哼哼两声,小手抓住顾小婉的头发,然后沉沉睡去。
郑莉忍不住说道:“小家伙长得真漂亮啊。”
提起陆佳怡的模样,那可是让刘玉卿每次都感到自豪的事,无论她带陆佳怡去哪里,都有人过来夸赞陆佳怡长得漂亮。
这个夸赞不是恭维的夸赞,而是真心实意的夸赞,就连婚纱影楼也想拿陆佳怡的百天照当宣传。
徐晓筱把婴儿用的东西拿过来,还把顾小婉和刘玉卿的洗漱用品也都拿过来了。
郑莉说道:“对面还有一个房间,我也帮你们收拾好了。”
刘玉卿说道:“没事没事,我和小婉睡一个房间就行。”
郑莉跟刘玉卿客气两句,看时间太晚了,也就没再打扰,各自回房间休息了。
顾小婉哄睡陆佳怡,她去卫生间洗漱。
正巧徐晓筱也在这里洗脸。
顾小婉问:“徐淮谁看着呢?”
徐晓筱朝房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保姆带着呢,他能从晚上八点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根本不需要操心,有时候我看他不醒,还会用手探探鼻息。”
顾小婉有些羡慕,如果陆佳怡能睡这么长的话,她也不至于熬夜。
两个人对着镜子刷牙洗漱,表面上的安静不代表她们的心情就好。
洗漱完后,徐晓筱递给顾小婉一瓶润肤霜:“我看你最近皮肤有点差,要注意保养啊。”
顾小婉接过徐晓筱的润肤霜:“还不是带孩子带的,有时我去厕所都得喊妈妈。”
她们收拾完后,听到刘玉卿和郑莉的房间没有动静,在卫生间里交谈起来。
顾小婉问:“你还准备去温哥华吗?”
徐晓筱微微低头:“陆洋的事情没有落定之前肯定去不了,以前...我觉得我可以离开他,没想到他会先离开我,我现在真的后悔,后悔昨天没有抓紧他的手,就算跟着他一起掉下去也好过现在这样子...”
说着说着,徐晓筱因为自责,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
这让她想起过年时和陆洋去坐摩天轮的场景。
那个时候她还开玩笑,陆洋却说能死到一起才是最好的啊。
顾小婉看到徐晓筱哭花的眼睛,拿出纸巾递给她。
徐晓筱低声抽泣着:“他最后掉下去的时候,我看到他还对我招手,要不是我爸拉着我,那个时候我就跟着跳下去了...”
顾小婉深吸一口气:“晓筱,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觉得我们再说那么多也没用了,人不能只活在过去,你还有徐淮,我还有陆佳怡,我们要坚强的活着...”
徐晓筱低声不语。
顾小婉伸手扶住徐晓筱的肩膀:“明天可能还会有人过来看他,我想我们应该振作起来。”
徐晓筱抬头看着顾小婉,顾小婉的眼眶不知何时也泛红了。
她紧紧的抱住了顾小婉,两个人互相安慰着。
......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住院部走廊的窗户落下。
坐在长椅的沈丽娟靠着陆建军的肩膀眯了一会儿。
陆建军脸上充满憔悴,眼里还有血丝,显然一夜没睡。
他确实睡不着,因为凌晨四点又从ICU里面拉走两个人,一个是车祸,另一个是老人。
出车祸的那人三十岁,下面一儿一女,妻子哭得死去活来,把走廊所有人都吵醒了。
陆建军想了很多,想失去陆洋的后果,想徐晓筱和顾小婉以后的归宿。
他甚至做好心理准备,如果陆洋真的救不回来,那么就主动跟徐海荣还有顾先明谈谈,谈徐晓筱和顾小婉以后的归宿。
造成这个局面本身就够内疚了,总不能再耽误她们。
长椅对面,顾先明和徐海荣靠在椅背上打盹。
到他们这个年纪,熬夜对身体已经吃不消。
叮铃铃,徐海荣兜里的手机响了。
老徐迷迷糊糊从兜里摸出手机接听。
他问道:“确定了吗?什么时候?”
“好,好,我知道了!”
陆建军和顾先明都醒了,看向徐海荣。
徐海荣对陆建军说:“专机安排好了,八点起飞。”
说完他看向旁边的顾先明:“燕京那边的救护车确定了吗?”
顾先明:“我去打个电话。”
陆建军用胳膊轻轻碰醒沈丽娟,示意她去食堂买点早餐。
沈丽娟反应过来,她刚走到电梯口,陆勇和孟晓鹏还有黄冰倩从电梯里进来了。
他们手里都拎着早餐,显然是考虑到陆建军和沈丽娟在这里肯定没时间吃饭。
越是这个时候,不能有人身体出现意外。
沈丽娟看到黄冰倩眼里的血丝,猜到黄冰倩肯定也没有睡好。
唉,臭小子,你说说你,惹下这么多感情债,以后怎么还人家啊。
她关心的问黄冰倩:“冰倩,你吃过了吗?”
黄冰倩点头:“阿姨,我吃过了,您先吃吧。”
沈丽娟才不会相信黄冰倩吃过饭呢。
她拉着黄冰倩的手:“来,你陪我一起吃点吧。”
陆勇把剩下的早餐递给徐海荣还有顾先明,示意他们吃点。
孟晓鹏忍不住从窗户看向里面的陆洋。
陆洋啊,你可一定要醒来啊!
我们都来给你加油了!
当初你说过的,不想看着别的男人住你的房,睡你的床,打你的孩子,花你的钱!
一定要挺住啊!
陆陆续续,陈薇和姜伟民他们都赶过来了。
现在才早上六点钟,看到众人憔悴的模样,显然都没有睡好。
顾先明那边打完电话。
他对陆建军和徐海荣说:“协和的救护车联系好了,十点准时到燕京机场。”
徐海荣点头:“那咱们这边等会就准备转院吧,争取八点前赶到白云机场。”
陆建军看向陈薇还有黄冰倩等人,大家能来看望陆洋,他很欣慰也很高兴,可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不能总耽误人家的时间。
老陆劝说陈薇和姜伟民先回公司,那么大的公司,已经失去陆洋,不能再出现大的波动。
陈薇答应下来,表示等陆洋上救护车后,他们就返回并州。
陆建军依次跟这些人握手,嘴里说着感谢的话。
......
徐晓筱的家里。
郑莉接到徐海荣打来电话,说陆洋要转院去燕京。
她让菲佣早早的开始准备早餐。
顾小婉那边同样接到顾先明的电话,得知陆洋要转院。
她和徐晓筱想去医院看陆洋。
可是陆佳怡和徐淮都还在睡觉呢。
郑莉考虑孩子都还小呢,带陆佳怡和徐淮去医院不是很方便,她建议:“要不这样,小婉,你和晓筱去医院,我和你妈在家里看孩子,你们觉得怎么样?”
刘玉卿面带忧虑,说道:“我担心孩子离开小婉会哭闹,她现在特别认人。”
郑莉安慰道:“没事,我这里有两个菲佣,她们会帮我们照看孩子。”
刘玉卿看向顾小婉,她还是听顾小婉的意见。
顾小婉最终点了点头,同意郑莉的办法。
刘玉卿想到陆洋的安危,纵使心里不舍顾小婉也没办法,只能同意。
徐晓筱和顾小婉匆匆吃两口饭,就背上包出门了。
郑莉本想把车钥匙给徐晓筱,想到徐晓筱就是因为开车出的事,吓得她也不敢了,只是叮嘱徐晓筱坐出租车。
等她们走后,郑莉和刘玉卿返回家里。
刘玉卿也没心思吃饭,只是简单的喝粥。
郑莉问道:“玉卿,你喜欢吃什么?我让保姆给你做,对了,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刘玉卿回应道:“昨天太困了,睡得还行。”
郑莉:“我听晚上小七经常哭怎么回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谈起孩子,刘玉卿的话题就多了。
她把陆佳怡晚上吃奶,闹腾,还必须要拽着顾小婉的头发才肯睡觉等事情说了一遍。
郑莉忍俊不禁,没想到看起来很安静的陆佳怡竟然这么闹腾。
因为陆洋的事,郑莉和刘玉卿也暂时放下芥蒂,围绕着徐淮和陆佳怡之间开始聊天。
有时话题自然也会涉及到陆洋。
郑莉感叹道:“本来我打算带晓筱移民温哥华的,谁知道出这样的事,我想晓筱也许不会选择移民了吧,因为她肯定舍不下陆洋。”
刘玉卿想到陆洋舍身相救徐晓筱,不由回忆起那年陆洋和顾小婉的火海逃生,当时她的心情跟现在郑莉是差不多的。
不知不觉,两家都欠陆洋的人情,还是那种要命的人情。
兜兜转转,分分合合,有时就连她也不知道到底谁欠谁。
这时,房间里传来陆佳怡的哭声,刘玉卿收起思绪,放下碗去看孩子。
郑莉也跟着去看陆佳怡。
陆佳怡明显是刚睡醒,注意到身边没有妈妈,开始哭闹。
刘玉卿把陆佳怡抱起来,一边给她穿衣服,一边哄她。
郑莉拿着床边的玩具,笑道:“我带你去看看弟弟怎么样?他还在睡觉呢,等他醒了,我让他跟你一起玩好吗?”
刘玉卿听到弟弟两个字,穿衣服的动作微微一顿。
虽然...但是...心里接受不了这个弟弟,可也没办法啊。
刘玉卿给陆佳怡穿好衣服,抱着她从房间里出来。
等她们出来后,菲佣抱着徐淮也出来了。
郑莉从菲佣手里接过徐淮,示意菲佣去给孩子准备早餐。
陆佳怡本来还哭得梨花带雨,看到穿着米黄色短袖的徐淮,忽然不哭了,用那双明亮透彻的眼睛好奇的打量徐淮。
而徐淮把手放在嘴里,口水都流出来了,同样呆呆的注视着陆佳怡。
这是姐弟第一次见面,双方都在好奇得打量对方。
郑莉抱着徐淮靠近陆佳怡。
徐淮把自己吃过的手指递给陆佳怡,似乎想对陆佳怡说:姐姐,你尝尝这个手指,很好吃噢。
陆佳怡撇嘴,转头抱住刘玉卿的脖子。
等了一会儿,她又按捺不住,扭过身去看徐淮,还好奇的用手指戳了戳徐淮的脸蛋。
两个小家伙的呆萌举动让刘玉卿和郑莉不由自主笑出来。
......
医院ICU病房里。
徐晓筱和顾小婉终于看到被推出来的陆洋,旁边的仪器显示着陆洋的心电图,似乎在告诉她们,陆洋现在的生命体征很平稳。
医生和护士推着病床去搭乘电梯。
沈丽娟看到陆洋的模样,忍不住轻轻喊着。
“陆洋,我们都来看你了,陆洋,你睁眼看看啊...”
周围的陈薇和姜伟民还有黄冰倩等人主动让开位置,看着陆洋跟自己擦身而过。
走廊里回荡着顾小婉和徐晓筱的低声抽泣声。
黄冰倩不敢哭出来,她拼命的用指甲攥着手心,以手掌的疼来缓解内心的痛。
接下来就是搭乘救护车,医护人员费力的把陆洋抬到救护车,陆建军和沈丽娟跟着坐进车里。
徐海荣安排几辆车跟着救护车走,陈薇和姜伟民,还有徐晓筱和顾小婉等人坐上车后陆续前往机场。
一顿舟车劳顿,他们在七点五十前赶到机场。
徐海荣在羊城的人脉和金钱的地位彰显出来,跟着陆洋登机的是一个豪华的医护团队,领队的就是陆洋的主治医师。
由于高空气压低、易颠簸,为避免陆洋病情出现变化,医务人员一路上都要监控他的生命体征,紧盯仪器参数,包括心率、血压、血氧饱和度等。
顾小婉在登机前给刘玉卿打了个电话,主要是放心不下陆佳怡,询问陆佳怡有没有哭闹,顺便给刘玉卿汇报自己的行程。
得知陆佳怡很听话,开始跟徐淮玩耍后,顾小婉的心稍微放心下来。
挂断电话后,顾小婉看向旁边的徐晓筱,发现徐晓筱一直盯着窗外看,而手指在不可抑止的颤抖。
她理解为什么徐晓筱会这样,因为协和是她们的最后救命稻草。
如果协和也无能为力的话,那么无论结果如何,她们都得接受。
陆洋,你会舍得离开我们吗?
你一定不会离开我们的对吗?
你说过要带我去游览山河,说过带我去滑雪,说过带我去登山,你不能说话不算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