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玉衡宫。
季皇后站在窗前，侧耳听着外头的声响。
她从小耳朵就灵，如果没有听错，刚才似是一阵兵戈之声。
很轻微，离得不近。
“娘娘，不早了，您身子刚好，还得将养将养。”
“不用，本宫还不困。”
季皇后思忖半晌，下了决断。
“本宫想念太后，走，去慈清宫。”
“可娘娘，这么晚了，太后恐怕已经安歇了呀。”
“那本宫，也睡慈清宫。”
女官无法，只得去安排。
她还没准备好，季皇后就换了鞋出了内殿。
“不用很多人跟着，披个外衣够了。”
“那怎么行……娘娘！”
女官惊异地看到季皇后把一柄匕首藏于袖中。
“不要叫，安安静静跟本宫走。”
“是……是。”
季皇后只带了两人，宫女公公力量有限，跟着也没什么用。
玉衡宫门大开，季皇后果然看到外头围着很多侍卫，而为首的，是戴着面具的黑衣男人。
“银蟾。”
季皇后准确叫出那人名字。
“娘娘。”
银蟾意外，但想起皇上提过季皇后的耳力一直很好，或许会听到动静，倒也明白。
“你来了本宫这里，那太后那边呢？”
季皇后嘴上是问的这，但心里已经翻起惊涛骇浪。
银蟾是皇上心腹中的心腹，他被派到她身边，说明是有大事发生。
“娘娘放心，皇上已经安排妥当。”
看来，皇上是已经提前知道有事发生。
可要在皇城发生的事，怎么会小？
“其他的宫里皇上怎们安排的？”
若是其他人问，银蟾有千百种方法搪塞。
可他知道，季皇后在皇上这里是什么意义。
“都安排好了，各宫皆有防卫。其实皇上早有布局，属下们也是未雨绸缪。”
这话，换一个人就信了，可季皇后不会。
“银蟾，你无需诓骗本宫，如果只是未雨绸缪，哪需要你亲自守在本宫面前？”
她想到那个许久不愿想起的男人。
“你走，去皇上身边，本宫这里，不需要你。”
“不行，皇上命我要守着皇后娘娘，半步都不能离开。”
他话音刚落，玉衡宫里忽然有人大叫“刺客”，并有打斗声音传出。
银蟾眼中冷光一现，刚要进去，却听到几下刀剑割喉，身体重落地上的声音。
一名黑衣蒙面的女子，从宫门里走出来，手中长剑染血。
“主子，”她朝季皇后一拱手，“有内应，已经处置了。”
季皇后一颔首，又看向银蟾。
“去吧，保护好皇上，本宫身边，很安全。”
银蟾功夫高强，他能感受到那女子的内劲深厚。
“不行，只她一人……”
女子一挥手，从宫墙周围纷纷落下八名同样服侍的女子，站到季皇后身后。
季皇后盯着银蟾。
银蟾衡量一番，终是朝着季皇后一抱拳，吩咐其他人保护好皇后，自己隐于黑暗之中离去。
季皇后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素来清丽的面容上此时一片冷肃。
“走，随本宫去慈清宫。”
季皇后带人赶到慈清宫的时候，正遇上宫门外的一场小厮杀。
等她让手下上去帮忙，才发现场中厮杀的少年，居然是二皇子司泽明。
“明儿！”
季皇后脸上露出慌乱之色，手下人见状急忙把司泽明换了出来，将他推向季皇后。
“母后！”
司泽明在看到季皇后之后，总算不再朝前冲。
“母后，这里不安全，快进慈清宫。”
季皇后反手抓住他的臂膀，将他上下看了个遍。
“让母后看看，受伤了吗？”
司泽明把给割了个口子的左手臂往身后藏，“没有。”
可季皇后已经看到了，“还藏！”
她摸到一手黏腻，心上如针扎一样痛了一下。
“你这孩子……”
她及时止住，拽着司泽明进到慈清宫。
有了黑衣女子们的加入，加上原来的守卫，宫门外的厮杀很快结束。
除了守备在宫门外的人之外，其他人进到慈清宫，禁闭宫门。
季皇后拉着司泽明进到主殿，看到了坐在凤座上的太后，以及坐在下首的丽妃。
“太后娘娘，明儿受伤了！”
她顾不上请安，把司泽明按到椅子上。
太后也急忙站起来，“受伤了？伏月，快去拿些伤药来，让偏殿的太医也过来。”
季皇后卷起司泽明的袖子，“太医是皇上提前备下的吗？”
“嗯，着急忙慌地派人来，还让我把宫门关了，我也没见他呢，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方才也处置了几个细作。”
进来的路上躺着几具尸首，季皇后也是看到的。
太医赶来，她让他赶紧处理。
“轻点儿。”
“是，皇后娘娘。”
季皇后退到太后身边，“母后，您没事吧？”
“没事。”
两人一起盯着太医给二皇子处理伤口，见到只是皮外伤，也算放下心来。
季皇后这才又好好看了看太后，“母后，方才是我心急明儿的伤，失礼之处，还望……”
太后拍拍她的手背，“我知道，你从来都是很疼明儿的，你怎么样？”
“我也没事。”
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以及言辞之间的亲密感，让一旁的丽妃暗咬银牙。
从来都是这样。
她们是婆媳，甚至可以不用自称敬语，如庶人那样亲密谈话。
连她的儿子，在危急时刻都想着要来太后这里看看，明明那些侍卫都说了太后这里皇上都安排好了。
祖孙三人之间，从来都没有她的位置！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丽妃突如其来的一句拜见，让太后婆媳俩都愣了一会儿。
之后季皇后才淡道：“免礼，非常时刻，丽妃就不用如此了。”
太后也脸色不虞，“行什么礼，明儿受伤也不见你心疼。”
这会儿太医已经为司泽明处理完毕，他急忙走到堂下躬身行礼。
“明儿这只是小伤，母妃这是担心过头，一时无措罢了。”
季皇后轻叹一声，把他托起来又按到椅子上。
“小伤也是伤，坐着。”
这孩子她从小看到大，不知为何就是喜欢得紧，明明，她讨厌丽妃得很。
此刻见他担忧地望着丽妃，心里有些不舒服，到底说了几句回还。
“丽妃也无须担心，皇上早有安排。”
丽妃暗中瞪了自己儿子一眼，装出一副柔顺样子，“是。”
季皇后面上镇静，可心里并不太平。
她的玉衡宫，太后的慈清宫，都出了暗桩，真的什么都不用担心吗？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她没有压抑心中对那地位尊荣男人的担忧，暗暗盼他无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