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官司打的真是格外的艰辛,而靳相思也是亲眼见识了方程的能力。
以前都只是听说和传言,从自己接触的几次看,如果不是容靳的信服力在那里,真的很难相信他这样一个人是真有实力,还是徒有虚名。
而今天,她见识到了不一样的方程。
在法庭上侃侃而谈,完全没有之前的戏谑顽皮,板起面孔一本正经起来,措辞尖锐而犀利,面对他的陈词辩述,法官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当官司打到一半,相思就知道,这场,稳赢了!
果然,最后终于洗刷了靳松的冤屈,当庭改判无罪。
那一刻,她激动的跳了起来,但是——
却眼睁睁的看着轮椅上的父亲,面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
刚开始她以为爸爸是太累了,毕竟一场官司很耗时间和体能,以他的现在的体力来说,的确是比较吃力的。
可后来就察觉不对劲了,他闭上眼,呼吸也变得极为缓慢绵长,整个人的状态,是完全不对劲的。
“爸?”
“爸爸?”
连着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她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其他,直接奔赴医院。
早已经守在外面的记者就等着拿第一手资料呢,眼看着有人冲出来了,纷纷往上涌。
群涌如潮,简直围得密不透风,一个接一个的问题砸过来,耳边嗡嗡的乱。
“让开,麻烦让一下。”
“我们要去医院,麻烦让让!”
然而她的话,却那么的微不足道,淹没在众人的喧哗声,以及咔擦咔擦的相机声中。
即便身旁有人帮忙拦着,可也架不住那么多的人往上扑,这会儿,每个人都想拿到第一手的资料和消息,根本没人听得见看得清真的发生了什么。
“让开!”
猛地一声大吼,她双目赤红,双手紧紧的握着爸爸的轮椅,瞪着他们。
被这么一嗓子震了下,瞬间安静下来许多,众人面面相觑,接着,不知道是谁开了头,往边上让开了些,一个接一个,都往边上让出几步,很快便通出一条路来。
相思喉咙有些哽咽,哑着嗓子轻声的说了句,“谢谢!”
很快的上车,送医院。
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的往下落,她将爸爸揽靠在自己的肩头,可以感觉的到他的虚弱无力。
小时候,都是自己靠在爸爸的肩头,甚至骑在他的肩膀上,然而现在,也轮到她守护爸爸了。
抬眸看向妈妈,却意外的发现她格外的冷静,至少,比自己冷静的多。
韩玉芬虽然紧攥着手指,但至少没有哭,眼圈有点儿红,神色却是平静的。
原本最该被担心,最可能撑不住的她,反倒是出奇的淡定。
“妈。”轻轻的唤了一声,生怕她是强撑着,这样反而不好。
情绪,有时候需要适当的发泄出来,一味的藏在心底,只会越积累越糟糕,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就会爆发。
“我没事。”
唇角勾了勾,韩玉芬给了她一个安心的浅笑。
然而越是这样,相思就越发的担心。
之前爸爸生病的时候,妈妈难过得眼泪掉个不停,可现在,情况如此不好,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真的没事。”
她再次强调了一遍,然后视线就落到了丈夫的身上。
目光是那么的温柔缱绻,似带着爱恋,又依依不舍,轻轻的,拉住了靳松的一只手,握住。
靳相思:“……”
她现在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敢问,只希望至少没有想象中那么恶劣的好。
到医院的速度还算是快的,一路并没有耽搁。
靳松进了医院便被推进了手术室,而她,只能在外等候。
“思思,过来坐。”
在手术室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韩玉芬表现得格外平静。
这样如死水一般的平静,让相思愈发的害怕。
她手指绞在一起,慢吞吞的朝母亲的方向走过去,“妈,你……”
“来。”拍了拍身侧,示意她坐下。
犹豫了下,她挨着母亲,缓缓的坐了下来,却也只坐了一半的位置,所谓如坐针毡不过如此。
爸爸还在里面生死不明,她哪里有心思安稳的坐着啊。
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韩玉芬稍稍用力的压了压,偏头看向她,“思思,冷静一点,其实你也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瞪大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出自母亲的口中。
上次她情绪激动昏倒中风以后,自己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会刺激到母亲,可没想到,现在反过来安慰自己的人,竟然是她。
“其实,有些事,现在也可以和你说一说了。”
双手徐徐摩挲着膝盖,她悠长的叹了口气。
大概是在酝酿措辞,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说,“这些日子,你工作忙,也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有些事,就没敢告诉你。”
“你爸的身体,其实早就不行了。”
很冷静平铺的语气,只是声线透着丝丝的颤抖,相思的眼睛一直盯着母亲,看到她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手指微屈,由于过瘦,手背上的青筋明显的凸出来,微不可查的颤抖。
但她还是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在说,“但是你爸爸怕影响你,所以拦着不让说。每天你在家的时候,他还表现得很健康很有精神的样子,其实,他都是在硬撑。”
听着妈妈的述说,她脑中一幕幕的回想着不久前的事情。
这些日子以来,的确觉得爸爸的身体好转了不少,每次她回家,都看到爸妈恩爱,爸爸精神状态也不错。
虽然身形日渐消瘦,但每天都能跟她有说有笑的。
可她却忽略了爸爸那日益稀少的头发,还有总吃不下要剩半碗的粥,还有他疲惫得用笑容都掩饰不住的憔悴……
是自己太粗心了!竟然没有察觉到,爸爸是为了不让她担心,强自伪装的。
“既然早就情况不好了,为什么不早点到医院!”她情绪激动的说,“妈,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早点送爸爸到医院,还要帮着他瞒我!”
韩玉芬侧了侧头,一滴泪刚好从眼角垂落,她轻声的说,“有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