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岚失踪了。
陆景怀接到这个消息时,已经是两天之后的事了。
那天吵完架他夺门而出,在外面喝了一天一夜的酒,等到再回家,才发现母亲并不在家。
初时不以为意,后来发现晚上也没回来,才紧张去问张妈。
张妈含糊其辞,只说太太出门去办点事情,过几日就回来,但是他心里不放心。
不管去哪里,起码是有个电话知会一声,就算还生他的气,也不至于电话打不通啊。
再去公司寻人,问她的特助,再三追问之下,才知道她去了帝都。
帝都,她去那里做什么?
特助也不清楚,直到连林岚的另一个私人号码也打不通时,大家才意识到问题的严峻性。
现在是失联了,而不是董事长要私下去办点事那么简单了。
就在陆景怀打算报警的时候,警察主动找上了门。
他绝没有想过,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到母亲,明明只是吵了一架,明明不过拌了几句嘴,分开一两天,为什么,就会变成生死之隔了呢?
站在太平间的陆景怀,脸色比面前的床单还要白,他颤着手指,不敢去触碰面前的白布,好像只要他不去碰,那就不是事实。八壹中文網
“认一下吧!”
警察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随手一掀,白布飘飘忽忽的荡开,露出里面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不,不——”陆景怀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不是?”警察一怔,扭头看向他,那面色和反应却又告诉他们,这个“不”,代表着“是”!
叹了口气站在一边,给他一个情绪整理的时间。
陆景怀双眸直直的盯着那张脸,浑身透凉。
母亲就这样静静的躺在那里,双眸紧闭,看上去似乎只是睡着了,还做了个不大舒心的噩梦。
这里那么的冷,冷得一点温度都没有,而母亲却能在这样的环境下睡着。
她的脸甚至有点扭曲的,失去了以往的优雅和端庄,身体上满是脏污,不知死前究竟遭受过什么。
闭了闭眼,他的双手紧攥成拳头,用力的捏了捏,又缓缓睁开眼睛,扭头看向一旁的警察,“我妈是怎么死的?”
“……”警察一愣。
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一般都是会大吼大叫,又或者嚎啕大哭,当场就昏过去的也不在少数,似他这般冷静,甚至没掉一滴眼泪的,倒也当真是少见。
“这个得法医来做进一步的检查,初步推测是,嗑药过量。”
“嗑药?!”
陆景怀很震惊。
确切的说,他是根本就不相信。
别的事或许说不准,但是自己的母亲,磕不嗑药他还是清楚的,母亲根本就没有这个习惯,又怎么会过量。
“表面症状大概是这样,但是详细的,还是要等法医验过以后才知道。”
他们还是比较谨慎的,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是不会下武断的结论的。
“那就让法医好好的检验一下。我妈没有既往的嗑药史,她也不会去嗑,我认为,这是谋杀!”
他很冷静,出奇的冷静,还能一字一顿的进行分析。他都不能相信,自己可以头脑清醒到这个地步。
然而,当他办完所有的手续,走出警察局的那一刻,却险些在炫目的阳光下昏了过去。
“陆总!”
早就候在外面的特助扶了他一把,这件事不仅是陆家的家事,更是牵扯到整个陆氏的命脉,不可能不关心。
“我没事!”挥了挥手,他声音有些虚弱,“这件事先不要声张,顺便通知各部门准备一下,明天早上九点,召开高层会议。”
“陆总,高层会议可以不用这么着急,您的身体……”
“吩咐下去!”他冷声道,眸光犀利。
“是!”
走到马路对面,停车位里,早有一辆车在等待着。
待他走近,靠近他那一侧的车门便被从里打开,纪温暖坐在车内,一手轻轻的搭在小腹上,偏头看向他,不语。
陆景怀也是格外平静的看了她一眼,抬脚坐上去。
车子缓缓发动起来,一切都格外的安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沉默,有时候却是最最压抑的。
默了片刻,纪温暖不紧不慢的开口,“丧礼我已经吩咐人着手安排了,会办得体面隆重。”
“……”
“如果你还有什么额外的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想办法做到。”
“……”
“警察那边怎么说?”
“……”
“你想怎么样?”
“……”
陆景怀的视线,一直落在车窗外。
不管外面是车水马龙,还是树影摇曳,他似乎都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
抿了抿唇,纪温暖眉心压着跳,深吸了一口气,“陆景怀,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但是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大家都不痛快,可该办的事必须要办,你认为现在这样就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了吗?”
“解决什么问题?”
终于,他收回了视线,转头看向她,声线更加平静。
“……”这回换成纪温暖沉默了。
她咬了咬后槽牙,压着火气,“是!我知道你妈过世了,你很伤心,但是我们的家庭注定了我们不能沉溺于悲伤之中。陆氏需要你去扛起来,丧礼要办,还有媒体和记者要应付。现在你问我,解决什么问题?”
“所以你脑子里想的,就只有这些?”看着她的脸,他反问。
这样一张娴静而美丽的面庞,眸中盈盈秋波一直都是温柔的,可他竟不曾似今日一般,觉得这张脸却是冷漠无情的。
她来了,但决计不下车,不进去。
不管是太平间还是警察局,她都离得远远的,仿佛一切与她无关,她只是个不相干的观望者。
“不然呢?”纪温暖拧着眉。
“你甚至不去看她最后一眼。”
终于,他忿忿的说出了心底的怨念,“原本过不了多久,你也应该叫她一声妈。”
微微怔忡,纪温暖缓过神想说什么,但又咽了下去。
低头,视线落到自己的小腹上,她哽咽着委屈,“我还怀着身孕,怎么能进那些地方。”
“了不起哦!”陆景怀哼了一声,却是压抑不住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