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女孩儿点了下头,眉梢眼底满是散不去的愁云惨雾,却有很乖巧的样子,“我其实能念到现在,已经很高兴了。”
“初中的时候,我爸就不让我念了,要不是您跟叔叔,我其实早早就打工挣钱去了。现在我也长大了,有很多工作可以选,我问过村里的姐妹了,南方那边电子厂工资挺高的,我去了,也能减轻家里的负担,也能早点报答您和叔叔。”
韩玉芬的眼泪唰的就掉了下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胡说!我们不需要你的报答,只要你能好好上学就行!你今年不是都高三了?这么关键的时候,怎么也应该考完大学以后再说!”
“妈,其实雀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可以再资助她一年,但是等她考完了,如果没有考上大学,最后还是同一个结果,如果考上了,四年的学费生活费也是问题。就从她的家境来谈,早点出来减轻家里负担,未尝不是一个出路。”
倒也不是她靳相思没有同情心,不过就她那个父亲,那个家庭条件来看,的确这以后都是问题。
大学还有四年,出来还得找工作,当索取成了习惯,很难相信他们还有努力靠自己去拼搏的干劲。
但是韩玉芬并不知道姓马的做的那些事,而她打从心底,对这小丫头是持疼惜同情的态度的,所以听到女儿说这话,顿时有些生气了。
“思思!怎么可以这样说呢!我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吗?女孩子难道就可以少读书了吗?女孩儿更应该多读书,多见识下世面,才会更加尊重自己。雀儿现在才多大,十七八岁,她去社会上能找什么工作?如果这时候停下来,我跟你爸这几年的苦心不就白费了!”
看到母亲胸口剧烈的起伏,明显是动了气,相思就更不敢跟她解释了,只能轻轻抚着她的背,“我也只是分析下可能性,您也不要这么激动嘛!”
扭头看向女孩儿,她垂着头站在那,缩起来的肩膀让人看和觉得更加可怜,小身板由于长期缺营养,瘦巴巴的一把。
“阿姨,你不要怪姐姐,姐姐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她低低的说,只能看到她的发顶,声音也很小很轻,“我就是考虑过以后,才下了这样的决定。而且家里弟弟念书也是要用钱的,我去打工,还能帮衬下家里。”
“弟弟?”韩玉芬眨了眨眼,“我记得你上面有个姐姐,什么时候还有弟弟了?”
“五年前,我妈给我生了个弟弟,就这两年,也要念书了。”
“你这……”
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韩玉芬也语塞了,本来资助这丫头也是一番好意,可现在下面又有个弟弟,她深知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负累会有多重,更明白对女孩儿来说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干脆不想那么多,继续资助女孩儿直到大学毕业,但是现在,家境条件的确不允许,而她身后又多了个弟弟,如果再到念书的年纪……
人在被逼到一定的绝境时,由不得不多想多算。
“阿姨,您对我的大恩大德,我永远都记得,等过了年,我就出去找厂子找活,赚了钱,一定好好孝敬您!”
她话都说成这样了,韩玉芬紧握着她的手,别过脸去掉眼泪。
相思望着她,心也软了下来。
其实自己从头到尾,气得都是她那个耍无赖的父亲,对这女孩儿,她不熟悉,也没什么成见。
“你……高三一年大概要多少学费啊?生活费呢?”
蹙紧眉头,相思是咬了咬牙问出这句话的。
的确,家境是不大好,她手上暂时钱也不多,不过如果衡量下还过得去,拿出一部分也不是不行。
单纯是资助这女孩儿,她是乐意的,可她那个父亲是在是……
雀儿摇头,“不了,我真的不念了。我知道姐姐对我好,你们全家都对我好,就是这样,我才不能拖累你们。”
一直在摇头,紧张又瑟缩,却又异常的坚定。
她越是这样,相思就越发不忍心了。
刚想开口让她不要担心,这一年自己就资助了,等考上大学再说,可还没说出来,倒是被容靳抢先一步。
“这个钱,我出了。”
先前他们一言一语聊着的时候,容靳一直没吭声,这会儿,他倒是主动开口了。
别说相思了,所有人皆是一愣,雀儿更是抬头看向他,一愣一愣的。
“你——”
不知他究竟想干什么,微博上这样怼一句也就罢了,现在又这么说,他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句“我出了”,意味着什么。
倒是韩玉芬先回过神来,客气的说,“容先生,您有这份心,我们是很感激的,不过我想,雀儿家的情况您可能还不太了解,其实我……”
“我了解。”
站了这么久,他瞥了眼边上的椅子,不紧不慢的坐了下来。
韩玉芬:“……”
“我是个商人,自然不会做无把握的生意。”
长腿悠闲的架在一起,他双手自然的插进口袋中,略扬下巴,即便只是随意的那么一坐,气势无声无息中就溢了出来,让人无法忽视。
“生意?!”
韩玉芬吃惊的看着他,“您管这叫……生意?!”
相思也是不明所以,面对母亲投过来询问的目光,她完全无法回应。
一旁的小丫头咬着唇,怯生生的望着容靳,又怕又敬的样子。
“过来。”
容靳略点了下头而已,虽然小丫头明明很紧张很怕,但还是挪着细碎的步子过去,站在他的面前。
“还有一年就高中毕业了?”他问。
女孩儿点点头。
他似乎也不在意她有没有开口回应,“考大学有几分把握?”
舌尖轻轻的舔了下干燥的唇,她小心翼翼的说,“我们,我们老师说我考重点的话可能有点难度,毕竟我们那里教学质量还是有差距的,但是普通一本……”
“没那么多话,就问你有几分把握?”容靳掀了掀眼皮,锐利的眸光如鹰隼般射向她,“能考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