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小子一跛一跛地走出门来,肩上还搭着一条白毛巾,他见有客人上门,哑着声音有礼貌地请人往里头去。“客官,咱家的厨娘手艺是一等一的好,你是第一个客人,给你免费上酒水,如何?”
一听有酒水送,做惯生意的路人又怎会放过这机会,他哈哈大笑:“好,看你们是新开张,我就进来尝一尝味道怎么样?”隔壁的几家馆子早就挤满了人,吵吵嚷嚷的好不热闹,唯有此处还算得上是安静,尝试一番又何妨。
进门,下座,酱香牛肉和陈年花雕齐齐摆上来,喝一杯小酒,再尝一口牛肉。牛肉酥烂,入口香软,酱香四溢,才一口那客人就惊喜地睁大了眼睛。指着桌上热腾腾的酱香牛肉,赞不绝口:“真是香呀,小二,不瞒你说,我闯南走北那么些年,吃过的酱牛肉就数你家做的最地道了。这手艺,啧啧,比旁边的来宾楼不是要好上多少!”
那客人吃得津津有味,就跟上辈子没有吃过饭似的,狼吞虎咽地扫得一个清光,连酒都顾不上喝了。就着丑小子刚端上的几个大馒头,蘸着牛肉酱汁把盘子底刮得干干净净。掌勺的媳妇快要忍不住笑了出来,因为她看到一旁端菜的两人也是口水直流的样子。她装作无声无息地端着一个盘子走上前去,一边敲一个的脑袋,咳嗽一声,小声道:“真是的,还在打开门做生意,怎么跟呆瓜一样傻站着,快帮我把这个给敲开。”
老头子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把盘子上的一团东西往桌上一放,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轻轻用刀柄一瞧,干裂的泥土破裂碎开,露出一荷叶包裹的鸡。他将荷叶轻轻用刀刃挑开,烧鸡的香味怎么都遮挡不住,香味四溢,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这只叫花鸡做的漂亮,鸡肉熟透程度刚刚好,味道封装起来,鸡肉还香嫩得紧。若是再淋上酱汁……”老头子念念叨叨,手指头已经不由自主地朝鸡肚子上最肥美的一块移去了。
平地里一只手一下子抓住了老头子不老实的手,生生地将活泛的爪子给截住了,老头有些恼怒地抬眼,原来是丑小子赶到及时。他指指身后的小媳妇,正好小媳妇一张白胖的脸横眉冷对,目光灼灼就在对面两人的爪子上,仿佛再敢僭越一点,她就把那爪子给剁了做酱香爪子去。
老头子有些莫名委屈地嘟哝一句,小如芝麻般大小的眼睛里当下包了一包热泪,甚是可怜到家了。小媳妇没想到他能当个跑堂都如此不靠谱,指了指后院,意识他去那儿收拾收拾去。老头子磨磨唧唧地一步三回首,正好对上那顾客一看到油香肥美的烧鸡,毫不客气地一手就揪下一个鸡腿,豪气地大啃起来。
许是烧鸡的味道香气浓烈,不少走过路过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其中一个似乎和馆子里的食客是相熟的,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哎,老吴,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干啥,旁边的馆子我订了位置,一起去喝上两盅。”
那个叫老吴顾不得那么多,嘴里还含着烧鸡肉,摆摆手,指着手里的鸡腿,好容易待鸡肉吞了下去,才赶紧道:“哪儿我都不去了,我说伙计,这烤鸡真是香,你来尝块看看,我还真没吃过这么香的烧鸡。要是不吃就走宝了我跟你说。”
“有那么好吃吗?瞧你赞不绝口的,不过这味道还真是香。”对面的人将信将疑地也撕下一块鸡肉,放出口中的瞬间,脸上的表情从吃惊到诧异,再从惊叹到享受,旋即变得无比丰富起来。眼睛陡然变亮,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鸡肉,又打量了一番小店里简陋得可以的装潢(实际上是毫无装潢可言),忍不住叹道:“这么好的手艺,确实在这么简陋的小店里尝到,真是想不到哇。”
这位仁兄蓦地站起身来,对着店内的人道:“敢问哪位是掌勺的师傅,在下想要见上一面。”
“啥事呢?”大饼脸小媳妇擦着手走出厨房来,凉凉地擦着额上的汗,灶台实在太热了,不习惯蜀地的湿热环境的她,老是觉得身上汗津津地却又不能发汗的难受。
那位食客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摆放在桌子上,手一摆,道:“在下姓金,是这里的商人领头,行南走北这么些年,见过的尝过的烧鸡不少,但你做的这个味道还真是非同凡响,说这鸡做的粗糙,但用料足和火候都掐得极到好处,但若要说做的复杂,那来宾楼的烧鸡也没有这个味儿。掌勺的,我就看中你这手艺了,来我的来宾楼做掌勺的怎样,怎么都比你在这地儿要好哇。你若是没意见,这一锭金子就当做我的下的订金。”
一听到有人要挖自家大厨小q,老头子黎混混就坐不住了,他利索地不知打哪里奔哒出来,脚步飞快,一下子就蹿到了那金老爷子跟前,跟护犊子似的拦在自家媳妇面前,忿忿道:“唉唉唉,你什么人呐,一进门就盯着咱媳妇看不说,还要从我这里挖人?我这才开张第一天呢,走走走,一边去,要吃饭可以,要带走咱媳妇怎么都不成!”
小q那叫一个无语,若不是当着那么多人面在,她还真想一个爆栗就赏了过去,这个死混混,有事没事非说什么她是他媳妇。这戴着人皮面具是一回事,可这家伙没遮没拦的又是一回事。她笑而不语地一个眼刀子扔了过去,那犀利程度,足足叫温暖的春天里下了一场冰霜,冻得小老头子黎昕一个哆嗦,原本还指着客人的手指头不由得缩了回来。
小q走到黎昕身边,小声叮嘱:“这第一天开张你就想砸场子是不?快给我回后院喂牛去。我自己来应对就好。”生怕外人怀疑,她还催促丑小子一下:“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给这位客官倒杯茶去。”
继而扭动的小蛮腰,一晃一晃地走到这位姓金的客人面前,有礼貌地一摆手:“客官先请坐,咱们大开门做生意,怎能让客人站着说话。既然一场来到,不如再尝尝我做的冰糖肘子可好,我这道叫花鸡虽说是招牌菜,可其他的菜式你可也别错过。至于这跳槽到来宾楼的事,怕是咱家那老头子不答应,你也晓得我们今天才刚开张,你就来这一手,怕是对我们打开门做生意的不大客气了。”
话虽如此,小q的心里却是痒痒得慌,那么大一锭金子扔她面前,都足够把她整家店买下来了,她却还要碍着某些东西装个高尚的小样,真是难为死她了。赶紧地转移目光,咳嗽一声,装作清高道:“金爷,我也晓得你看得起我的手艺,您要是喜欢吃我做的烧鸡,常来就是,我保证一定让你吃得满意,吃得舒心。”
这话说得委婉,却也道明了意思,金爷微微眯起了眼,瞧着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小媳妇,不禁多了几分赞同。有志守着一破小摊子和一老头子和丑小子,必然有其硬气之处。他了然地点点头,继而又可惜地摇摇头,叹道:“若是有你家的烧鸡手艺在,看来来宾楼的生意多半受影响。莫怪我做生意人不厚道,我在这条街上也算是吃得开的。掌勺的,不若这般,我让来宾楼的厨子与你比试上一回,若是谁赢了就在这条街上继续呆着开店,输了的那一方就得关门走人。这一锭金子权当我下的赌注,如何?”
明显的叫板起来了,小q眼眉一挑,正想说话,身后某个惹事生非的家伙已经卷起衣袖就挤进来了。“什么,自家厨子不如俺媳妇,还敢叫板比试,真是不自量力,你知道俺媳妇是什么人吗?俺媳妇她……哎哟哟,痛……别揪我耳朵……”刚被打发走的白脸老头不知啥时候又奔哒了出来,健步如飞地跳出来抢镜头,不想话还没说完就给小q一把揪住了耳朵。
“你又出来惹事做什么?”小q揪着小老头黎昕的耳朵,愤愤不已,对着金爷客气地一笑,就揪着黎昕的耳朵靠近,小声嘀咕一句:“比试的事我自有打算,你就别添乱了,我想这倒是一个好机会不是?”
看着黎昕那小眼睛陡然睁大了不少,小q得意一笑,接着解释道:“咱们不就是图个热闹,多些人知晓么?这么好的机会若是错过了,你说萧童会不会就此离开,咱俩也就白搭了这功夫。幸好有个噱头把声势整大一些,何乐而不为呢?”
小q一松开手,黎昕果然乖乖地不多废话了,但一对上金爷那胸有成竹的做派,他不大瞧得起地哼了一声,傲娇地凉凉一句:“俺媳妇的手艺可不是盖的,到时候若是你们输了,可别怪我们欺负你老招牌。”继而相当狗腿地在小q身边,非要摆出一副老夫少妻同心协力的模范造型。
小q顿时汗颜,这黎混混还真把她当大厨了,就她那一手家常小菜,估计糊弄糊弄混混就好。那来宾楼的大厨是什么来头还不晓得呢?黎混混口气放得太大,说不定到时候还真不好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