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好奇地问:“丽妃娘娘,还谋杀过太后?”
冷宫不像外头尊卑分明,没人叱责小宫女的失礼,寂寞的废妃们,找到八卦的话题,你一言我一句地跟她,讲起深宫里的陈年往事。
“丽妃曾蒙受陛下厚眷,多次怀上身孕。哎,可惜福薄,生下的皇子公主,全部在幼年夭折了。”
“丽妃受不了打击,这不就发疯了嘛。”
“她先是到处散布谣言,说亲眼看到太后,为了借寿,动用了邪法,把皇孙们的命格,都转移到她的身上。”
小宫女插嘴:“借寿是什么呀?”
“嘿,就是说有些人,生来短命,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就去偷别人的命格,换别人的命!”
小宫女吓坏了,眼睛不停往门口瞟,害怕会有老太婆,突然推门进来夺命:
“太后娘娘她真的……?”
废妃们成功吓到了小宫女,乐得花枝乱颤:
“丽妃疯了,胡说八道而已。”
“老太后,二十几年前就死了。”
师无宴母亲喝了一口热茶,疑惑地道:
“可我真觉得太后她,挺邪门的。”
她这么一提,废妃们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个阴气森森的老妪的音容。
她头发稀疏,如同老怪物蜷缩在锦塌上,像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废妃们齐齐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觉得她可怕。”
“她很奇怪啊,我记得她妖灵根很低劣的,凭借家族势力的扶持,才做了妖后。先皇嫌她血脉下品,一直不肯与她诞下子嗣。”
“她几乎无法修炼的,最多就百年寿命,最后她硬是活到了快两百岁才死。”
“那多出来的寿命,是去哪里拿的?”
“她活着的时候,后宫的皇子皇女们,频繁夭折……”
“难怪丽妃会听信谣言,不顾一切,雇佣死士去暗杀太后,可惜太后没死,她却疯了。”
“疯得可厉害了,听说太子五岁的时候,她趁着侍女没注意,差点把太子按到水里溺死了,说什么孩子被太后附身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某一个废妃,突然开口:
“我曾经梦到我死去的女儿,告诉我,她被皇奶奶吃掉了,说她和哥哥姐姐们,一起被奶奶吃掉了,让我救救他们……”
话题越发诡异了,废妃们大喊:
“啊啊啊太可怕了——”
“快别说了,打牌打牌!”
林清月听了一耳朵皇室秘辛,觉得有点寒。
她把师无宴,从他母亲影像身边,拉起来,“你跟我来。”
他们在长廊尽头,一间上锁的房间前,停下来。
林清月指着门上的大锁,问师无宴:
“这间房间,为什么锁住了?”
师无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林清月:
“这里哪有什么房间?”
林清月背脊发寒。
“你看不见这里有一间房?”
她抬起门上的锁,用力叩门,发出咣当的声响。
“你听不到吗?”
师无宴奇怪了:“你作甚拍打空气?”
林清月带师无宴重走了一遍路,一间一间屋室地数过来。
林清月:“这条走廊上,一共有九间房。”
师无宴:“八间。”
林清月心思转动,这里面,是不是封禁着师无宴,想要遗忘的记忆?
他不想面对,于是当作记忆不存在,因而他看不见,最末尾的房间。
林清月对师无宴说道:“可否让我看看里面有什么?”
师无宴觉得好笑:“这里什么都没有,若真有房间,你打得开,便打开吧,我也想见识见识。”
接下来,他便看着林清月,又是踹门,又是砍窗的,对着一片虚空,做出各种动作。
他摇头:“你和丽妃呆久,也疯了。早点离开我的妖灵海吧。”
林清月忙活半天,各种方法用尽,完全打不开房,只得作罢。
她没有放弃,师无宴害怕他识海里的夜晚,这看不见的房间,说不定要等到夜幕降临,在师无宴控制不了他灵海的暴走时,才能打开。
天还没暗下来,师无宴把林清月,带到他冷宫的寝室,躲起来。
他的床是一个大型的狐狸窝,铺着软垫,非常舒适。
师无宴打了个哈欠,变身为白狐,垫着他的尾巴,招呼林清月,一起睡觉。
林清月非常配合,趴在他身侧,闭眼假寐,过一会,还发出了以假乱真的打鼾声。
师无宴没有怀疑,他伤势很重,一抓到时机,就迅速陷入沉睡,进行修复。
等到窗外暮色降临,林清月悄悄睁开眼睛。
她悄悄下了窝,溜出门,师无宴没有醒来。
林清月记得,黑潮是入夜后再来的,现在时正黄昏,离夜晚还有一段短短的时间,她可以利用起来。
太阳以不科学的速度,飞快地西沉。
冷宫里,奴仆和废妃们的影像,在褪色,只剩下薄薄的一片身影,在演着既定的剧本。
清晰的对话声,渐渐如远方的呓语,听不甚清晰。
这些细节都表明,师无宴对幻境的控制力,正在减弱。
黄昏黑得迅速,光线从昏暗可见物,到伸手不见五指。
林清月用意念,凝了一束火焰,往长廊最末尾的房间走去。
走廊外雪花纷纷扬扬,冷宫的夜,静如坟场,脚踩在木质破败的地板上,不仅脚步声,连自己的呼吸声,也显得很清晰。
林清月白天刚听了“太后夺寿”的诡话,满脑子,都是一个老太婆,满嘴血嘎蹦嘎蹦吃小孩的画面,如今又独自一个人,往看不见的房间探险去,实话说,有点犯怵。
走廊顺着地势,呈弧形,林清月快步走过圆弧的最顶端,吃惊地停止了脚步。
她看到另一侧,最末的那个房间,亮起了灯。
橘色的灯光,透过门缝、窗纸,在走廊与雪地的地面,投下不规则的光影。
远看就像张牙舞爪的鬼影。
林清月立刻熄灭手中的灯火,下意识缩起身子,踮起脚尖,轻手轻脚地摸到那间屋子侧面。
这次,她不再像白天那样,大咧咧地试图破门而入,她埋伏在窗外的死角处,手指沾了口水,轻轻地戳开窗纸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