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的样子很凄惨。
它像被雷劈了，身上有一半的皮毛，烧得焦黑，发出烤肉的香味。
浑身遍布着十几道伤痕，有的伤口深可见骨，白色的皮毛被血染得斑驳。
林清月一时无法确定它是否还活着，她提着小狐狸的尾巴，抖了抖。
一条血丝，从狐嘴溢出来。
祝言从小狐狸身上，感知到了一股熟悉又讨厌的气息，他弯起眼睛笑了。
“这畜生皮毛油光水滑，倒是个意外收获。把它交给我吧，把皮剥了，正好给师尊做一条冬天用的毛领。”
林清月见小狐狸躯体僵硬，四条腿蹬得笔直，似是一具尸体了，没有多想，直接把它扔给祝言，顺便发出了一句吃货疑问：
“狐狸肉打火锅好吃吗？”
正在装死的师无宴，竖起耳朵，听到这对无良的师徒对话，身上的毛，立刻就炸开了。
他昨晚渡劫失败，被十几道天雷追着劈，差点被狐死法消。
终于挨到天亮，奄奄一息寻了一个树洞躲藏起来，打算修复破损的妖丹。
他花费了好几个时辰，才勉强转换灵气，聚集一丝妖气，准备往丹田送去。
没想到一只罪恶的手，直接揪住他的尾巴，打断他运行功力，让他一口妖气溃散，心脉再次遭到重创，伤得更重了。
师无宴一听这两个人族，竟然连他的尸体也不放过，气得吐血：
“卑贱的人族，快把本皇放下。”
但他现在无法维持人性，凶狠的话语，在林清月听来，只是一阵虚弱的嗷嗷叫。
林清月摸了摸师无宴柔软的耳朵：“原来还活着。”
祝言抡起师无宴的一条狐腿，手臂转圈转成虚影，就要往树上摔：
“再打几下，就死了。”
师无宴又惊又怒，这个人有点眼熟，怎么有点像祝言那个鬼东西？
他只能向貌似还有点人性的女人，耻辱地叫唤求救。
林清月被小狐狸泫然将泣的眼睛，看得心软。
她从祝言手中抢回狐狸，抱在手上。
“算了，这么小的一只狐狸，皮毛就这么点，没必要害它性命。”
林清月把小狐狸带回驿站救治。
她把狐狸放在桌上，拿出颗止血丹药，放在它嘴巴下面。
狐狸颇通人性，闻了闻味道，确定没问题，粉色的小舌头一舔，把丹药舔走了。
林清月查看了它身上的伤口，对它说：
“有一些死肉需要清除，不然会引起伤口感染的。我给你做个小手术，不痛的，你别害怕。”
林清月只是说说，没想到狐狸似乎听懂了，知道林清月在救它，接下来喂它喝手术前的止痛药水，拿出手术刀，它都没有闪躲，动作无比配合。
祝言按照林清月的吩咐，煮了热水端过来。
他反坐在椅子上，下巴垫着椅背，不爽地看林清月给狐狸包扎伤口。
狐狸看到祝言，又炸毛了，龇牙朝祝言低吼。
林清月安抚它，摸了摸它的大尾巴，“别怕。”
狐狸的尾巴被林清月抓在手里，像是什么命门被她拿捏住了，身体僵得像一块砖头，眼睛变得湿漉漉的，嘴里的叫唤拖长了音调，变得又低又急。
祝言看它的尾巴尖，有意无意地勾蹭着林清月的手腕，笑容乍现，拿起桌上削水果的小匕首，一声不响就往它尾巴扎去。
刀刃入木三分，狐狸堪堪躲过，惊怒交加，一口气没提过来，晕过去了。
祝言恶人先告状：“师尊，这个狐狸情发了，恶心得很，离他远点。”
林清月给狐狸打上最后一个蝴蝶结，无奈：“小言，不能欺负小动物。”
林清月走后的第一天晚上，冯摧的情咒后遗症发作了。
华萼难得屈尊纡贵，来冯摧的住宅，看望他。
冯摧坐在后山的瀑布之下，撑起防护结界，任凭刺骨的水流冲刷全身，压抑心底的妄念。
结界外传来动静的时候，冯摧心一跳，涌上几分雀跃。
他以为是林清月有点良心，从旅程掉头，回来看他，像她深夜去探视谢渝一样。
“大师兄。”
华萼站在他的屏障外，“嬷嬷告诉我，说你今天不太舒服。”
冯摧的期待，熄灭了。
“小师妹，关禁闭期间，不得逃出，回去吧。”
“随三师兄罚我。”
华萼解开外裳，风情万种地拨动长发：“我来帮你。”
冯摧隔着水幕，隐约能看到女子姣好的身影，他把眼睛转开了。
这一刻，他终于看清楚了他的内心。
他爱护华萼，却不曾对她有过任何不端的想法。他所有荒唐的梦境里，不曾出现过她的面容。
曾经他以为这种敬重，只能是爱情。
华萼形状姣好的脚，探进冷泉水中……探不到底，一道屏障，坚决地挡住了她。
“大师兄？”
几张竹叶，把华萼托起，轻轻送到府邸外。
华萼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拒绝我？我可是华萼，你居然拒绝了我？”
冯摧的声音，随着竹叶散去：“我所想之人不是你，请回吧。”
华萼：“那我们的婚约呢？”
“你我之间，未有盟约。”
“冯摧，你会后悔的！”
华萼回到朝华宫，一剑，劈毁了大半宫殿。
男侍们惶恐地聚集在外间，无人敢上来打扰她。
华萼一挥袖，殿门关闭，隔绝所有人的窥探。
她把梳妆台上的物什，全部拂落在地，咬开手指，往镜面一抹。
镜子上，出现了另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只是长着喉结，肩膀更为宽广，分明是个男子。
华萼指着他喊：“华鄂，你前阵子顶着我的身体做什么去了？”
镜子里的男子，恶意地笑了：“华萼，你怎么哭了？”
华萼：“冯摧他居然不要我了！”
男子嗤之以鼻：“冯摧就是个蠢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
华萼拔下头上的发簪，往镜面砸去：“我要天下最好的男人！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是我的！”
“向来只有我厌弃别人，没有哪个玩具，敢厌弃我……啊！”
华萼打了个寒噤，下一刻，她换上了一副冷笑的神态，喉咙里发出了镜子中男人的声音：
“好妹妹，我们情绪一激动，就会互换身体，你看看你，又把躯壳送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