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教堂,包括神父在内,只有稀稀拉拉十多个人。
这些人分坐在红毯的两边,一边是男方亲友,一边是女方亲友。
左边安静极了,一点声响都没有,就连沈老爷子看到童知画都没有半句话,右边的几个人发现任如梦脸色难看,已经按捺不住在小声议论。
童知画不在意那些声音,目光始终在沈奕身上。
他说她胡闹。
或许吧。
生死攸关的时候,是个人都会先考虑自己。
她不是没想过活下去,谁会想去死呢?
可让她在这场交易里做选择,无论多少次,她都会毅然决然地选沈奕。
“你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坏我的好事。”
沈奕声音都有些抖,他压抑着真实的情绪,转过脸不看她,语气都跟着冷了,“跟你哥回去。”
“婚礼取消我就走。”
“不会取消。”
“沈奕。”
她叫他,没有像以前那样喊他沈大哥,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他。
“我已经很清楚很明白地说过,我不接受你的安排,就算你取了任小姐,我的决定也不会改变,你何必做这么大的牺牲。”
沈奕咬了咬牙,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她注意到他手上还没有戒指,任如梦手上也没有戒指,她庆幸自己来得及时。
“我乐意。”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听得童知画眼眶都有些湿。
“你真的乐意吗?”
“是。”
“那你现在就告诉我,你是因为喜欢才跟任小姐结婚,无关协议,无关捐献骨髓,只要你说你心甘情愿娶她,我马上走。”
违心的话沈奕不是没说过,可这会,当着童知画的面,他却说不出来了。
他一声不吭,所有人都在看着他,想听听他的回答。
教堂内忽然间变得寂静无声。
见他半晌不开口,任如梦内心焦灼,她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每过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
亲友都在呢,婚礼进行到一半就这么被打断了,倘若就这么结束,她的脸往哪儿搁?
“沈哥哥,你说话啊,说你喜欢我,心甘情愿娶我。”
为了让童知画接受骨髓移植,她相信沈奕一定会做出让大家都满意的选择,协议都签了,他逃不掉的。
任如梦一急,她的亲友顿时坐不住了,尤其是她的父亲任亦,眼看婚事就要成了,沈家的大笔资金就要到手,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岔子。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沈奕面前。
“这婚你还想不想结了?”
他问沈奕,声音不大,但语气很重。
“结。”
“别跟那个女人纠缠了,把仪式走完吧。”
沈奕站着没动,他转过脸,看着童知画一字一句违心地说:“我是因为喜欢任如梦,才决定娶她,你满意了吗?”
童知画愣了一瞬,笑了。
她退后几步,与沈奕他们拉开距离。
“所以你娶她不是为了救我。”
沈奕心都揪起来了,“不是。”
“那我怎么样,你都不在乎,是吗?”
“跟你哥回去,别在这里捣乱。”
“既然你做这些不是为了救我,那我是死是活,你肯定无所谓。”
童知画说着,从腰后摸出来一把刀。
这是她出门前偷偷在厨房拿的,藏在身上,连童斯言都不知道。
她把刀抵在自己脖子上,吓得在场人脸都变了色。
简瑶猛地起身,想上前阻止,傅盛年拉了她一下,将她拽回椅子上。
“老实坐着。”八壹中文網
“知画她……”
“别管。”
傅盛年眉头紧锁。
他不担心吗?
担心的,看着那把寒光凛凛的刀,他真怕童知画一个用力,割破自己的喉管。
可他也知道,那是知画在逼沈奕就此停手。
事已至此,他和简瑶都无法再掺和其中。
就看沈奕在这个关头,要如何做抉择了。
沈老爷子觉得童知画在胡闹,刀都掏出来了,诚心不让他儿子好过。
他想起身,被身旁的人拉住。
沈母狠狠瞪着他,“让儿子自己选。”
“你这是跟着他们一起胡闹。”
“既然都闹到这份上了,他们年轻人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做一个了断。”
沈母的心到底还是向着沈奕的。
她一发话,沈老爷子的火气瞬间没地方撒,只能憋着。
“与其等你们结了婚,你强迫我做骨髓移植,不如我现在就给自己一个痛快。”
童知画手上用了些力。
眼看她脖子上的嫩肉被割破了浅浅的一道,有血渗出来,沈奕往前迈了一步,“你把刀放下。”
“这就急了?”
“你别闹了,马上把刀给我放下。”
“反正你是真心实意要娶任小姐的,又不是为了救我,我怎么样都跟你无关。”
童知画把刀抵得深了些。
几颗血珠顺着她白皙的脖子往下流。
沈奕眼睛瞪起来,双眼猩红。
他看不下去了,“够了,停手,马上停手。”
“婚礼取消吗?”
“好,取消,这婚不结了。”
沈奕妥协的声音,让任家在场的人无比震惊。
怎么能说不结就不结了?
任如梦受不了这刺激,任亦更忍受不了眼看到手的投资就这么没了。
“你当结婚是儿戏?”
任亦气急败坏,一把揪住了沈奕的衣领,“你以为我们全家人坐在这里,是陪你玩过家家的游戏呢?”
父亲快失去理智,可任如梦的头脑还是清醒的。
她怕沈奕被惹急了,将她父亲在外面养着小情人的事情曝光出来,那件事情一旦被公众知道,任亦的形象将严重受损,想再拉别的投资都不可能了。
尽管她心里很憋屈,但她还是连忙上前将任亦拉开。
“爸,算了。”
任亦大吼一声:“怎么能就这么算了,他是在耍我们。”
“真的算了。”
“不行。”
“爸!”
任如梦喊了声,踮着脚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他听完,瞬间老实下来,用很惊惶的眼神看着她。
“行了,我们走吧。”
沈家的投资,他们想都不要再想,沈家不可能再给这个钱。
女方的人很快离开,走的时候,个个阴沉着脸,还有人故意往红毯上吐口水,以示自己的不满。
童知画僵在原地,刀还抵在脖子上。
沈奕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手里的刀夺过来,见她脖子上的割痕不深,血没有继续往外冒,他暗暗松了口气。
从兜里摸出来一块手帕,他擦着她脖子上的血痕,心里是又气又恼又心疼。
“你可真是疯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