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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九章 破境(1 / 1)

歃血封灵印!?水寒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玉仙姐,小狸,破碎的瓶子,血,铁门,封印……为什么,这不是玉仙姐的招数吗?为什么这燕王居然也会?燕国世代传承的用以封印焚焰的封印术,莫非就是这歃血封灵印!?太乱了,一切都太乱了。水寒的脑子嗡嗡作响,这看似毫无关联的人和事突然之间联系在一起,一时之间让他有些无所适从。然而,现在显然没有时间去让他无所适从。因为身体的变化很快就掩盖住了水寒的思维。那复杂的,圆形的,透露出古老气息的血红咒印于燕王的掌心逐渐淡化消失,却是在水寒的右臂显现完全,红光由咒印散发而出,逐渐笼罩了水寒的全身,与此同时,水寒满身的伤痕竟是逐渐愈合起来,甚至是脚踝处那撕裂见骨的可怕创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修复还原。水寒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多种多样的,不可描述的神奇力量正在源源不断地通过那右臂上的咒印不断汇入自己的身体,他,在这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一座雪山,虽然水寒是第一次看到这座雪山,但他却很熟悉,仿佛他已经无数次地攀登过了,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是一座自己从未攀登成功的雪山。他苦练练功十八法筑体,他在织舞地帮助下成功悟道,他不断与野兽群厮杀死斗,他在七君子坪被仲丘狂揍,这一切地努力,似乎都是为了越过眼前的这座雪山。此前心境中武修入淬骨伪境,七君子坪上法修入八卦上境,给水寒的感觉都是极其微末的,若非要说有什么感觉,那就是在登上山顶的路上往前走了几步而已,而这几步,对于登山这件事来说,不过也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罢了。如今,这原本遥不可及的雪山之巅,给水寒的感觉竟是那样的近在咫尺,仿佛只要他向前迈出一步,就可以跨过这座山,到达他梦寐以求的峰顶。水寒,向前迈出了一步。他不得不迈,因为他感觉自己的身后有一股力量正在推着他前进,那力量像是几双手,是的,是几双手,虽然不确定是几双,但却可以确定,绝对不止一双。须发全白的燕王落到地上,几乎要踉跄摔倒,秦舞阳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燕王在搀扶之下勉强站定,却是第一时间把目光汇聚在秦舞阳的手掌,这位燕王从小看着长大的护庭卫审讯官,他的手掌,有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正在流着鲜血,很显然,那伤口,是秦舞阳刚刚自己划的。就在刚刚,在水寒全身散发出红光吸引众人目光之际,没有人注意到,秦舞阳的身前,凭空出现了一个同样的血红咒印,只是那咒印看上去并非实体,而像是一道虚影,那咒印虚影出现之际,秦舞阳没有丝毫由于,立刻便抽刀划破自己的手掌,任由鲜血流出,流出的鲜血竟是被那空中的咒印虚影吸入其中,随即,虚影消失,化作一道微光,飞入水寒右臂上的咒印本体之中。歃血封灵印,听这个名字很像是单纯的封印术,实际上它的确是封印术,不过这封印却并不单纯。歃血封灵印并非只有两人鲜血才能开启,任意人数的鲜血,都可以开启,也就是说三个,五个,十个甚至是一百个人都可以开启歃血封灵印,而这封印的本质,与其说是以血液为引开启封印阵法的效力,倒不如说是以鲜血为引将鲜血主人本身的法术传输到咒印之中,以所汇聚的法力来维持封印的效力。而献血之人所传输的法力,相当于自身全部法力的一半,而且以这种形式所献出的法力,属于本源之法,本源之法关乎生命本质,献血之人轻则跌境受创,重则直接损伤全身法脉,终身难以恢复。前者就是秦舞阳,而后者便是燕喜,此时的燕喜已然全身受损,枯叶飘零。此时,就在秦舞阳割破手掌的同时,在蓟城东门城头,在北疆长城之上,在西境苣芦关中,在公输的机关盒之内,飘香剑神弟子少将军高渐离,燕国四王爷拒北大将军燕贵,逍家军现任统帅征西大将军吕砚斌,燕国三王爷燕廷丞相兼郎中令燕富,他们的身前都出现了散发红光的咒印虚影,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用各种办法割破了自己身体地某处,献出了自己的鲜血,没有丝毫的犹豫。同样的虚影,也出现在了护庭卫各部部分人的身前,而他们也没有丝毫的犹豫。因为这些人,正是为这一天而准备的,他们平时散落在护庭卫八部之中完成自己的工作,而歃血封灵印开启之时,他们的任务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献出自己的鲜血。这所有献血之人,便是护庭卫从来没有公之于众的第九部,结义部。是的,结义殿所象征的,不是燕喜和逍廷,而是结义部的所有人。代表着献血者半数法力的鲜血以咒印虚影为媒介不断汇聚,这汇聚起来的法力,可以用来维持封印,却也可以有另外一种使用方法,比如将封印附着在某个人的身上,只要封印开启,那么那些法力,就会汇聚进入这个人的体内,只要人数够多,法力够强,这种集合众人之力加之一人之身的方式,理论上足可以让附着封印之人瞬间实力暴涨,甚至直接破境。前提是,那个人的身体能够支撑得住这突然暴涨的法力。老燕王燕喜轻叹一声,当年苣芦关白龙吟以五行之境战退雪国四大四象的真相,便是这歃血封灵印。燕喜的眼神浑浊,白发凌乱,刚刚强行将歃血封灵印传给水寒,一来他很清楚以自己的身体状态,根本不可能承受这汇聚而来的法术,二来,身为逍廷的孙子,由眼前这位少年来拯救燕国,真的就像是命运使然。“哎——”老人又轻叹一声,他这一生亏欠过很多人,但这些亏欠都是一时的,唯独他们逍家,让这个站在燕国权力巅峰的男人,亏欠了一生。青儿不过是因为逍廷的事对他有些误会,父女关系有些淡漠,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不痛;四喜公公在与他调换身份之时本身也已患绝症命不久矣,这位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太监以将死之躯为国牺牲,也算是他最好的结局,他也不痛。可逍廷,是他兄弟,是他的大哥,是燕国的征西大将军,是铁血大燕的精神象征,他为燕国守卫西境二十年,苣芦关不惜开启歃血封灵印强行破境导致元气大伤,命不久矣,他为了燕国奉献了一生,临死也没能善终,还是被自己的兄弟,燕国的大王亲手割下头颅送到雪国作为议和的筹码,换来了西境又二十年的和平,燕喜欠他,整个燕国都欠他。燕喜眼神模糊,他痛,他很痛,一些久远沉重的记忆不断侵袭入他的脑海,同样也侵袭入分走他半数法力的水寒的脑海之中。……结义殿内,一男子白衣挺立,面容坚毅却是显得憔悴,他,就是逍廷,而他的对面,站着的正是燕喜,满头黑发,正当壮年的燕喜。逍廷的语声伴着轻咳,却是坚定,他道:“王上,苣芦关一战我强行开启歃血封灵印,如今我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雪国那边还不知道这件事,臣残破之身死不足惜,只是雪国若知道了臣的情况,西境必危,为今之际,只有一个法子能够保住白马城。”

“好啊,我就知道大哥有办法,快快说来。”

“王上以功高盖主之由杀了我,然后把我的头颅送到惊鸿城作为求和筹码,换取燕国西经的和平。”

“什么……,不!大哥你怎么如此之蠢,你若死,雪国再无顾及,那雪惊鸿何等老辣,怎么可能因为你的死就答应我们的求和,而且,就算真的可以,我也不可能这么做!”

“不,她会的,雪国与我燕西军鏖战数年,国内也早已疲敝,雪惊鸿也深知国内需要修养生息,之所以现在不退兵,一是因为军中对我的怨恨难以平息,二是她吃不准王上你,不知道你是否是一位会对雪国造成威胁的君王,只要王上此时杀我,一来雪国军中怨恨平息,二来王上可以藏拙,雪惊鸿必然以为王上短智,就算任你发展也不会对她造成威胁,这样他就会心安理得地退兵,而我们燕国也可以获得喘息。据臣反复推演,如果一切顺利,起码可以保白马城二十年安宁,王上在这二十年内务必学习越王勾践,卧薪尝胆,励精图治,秘密养精蓄锐,待到时机合适,便一剑封喉,才不负臣地一番苦心。”

“大哥你……,不,绝不可以,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王上,我们相知多年,情同手足,你知我我也知你,如今我就算现在不死也不过就是个半废之人而已,你心里我刚刚说的话是对的,这是最好办法了,求王上成全!”

“不!翼儿还那么小,青儿那么崇拜你,国民那么信仰你,我怎么能够……”“所以!这办法牺牲的不仅仅是我的生命,还是你下半辈子的名声,我的儿子,你的儿女,甚至是全体燕国的国名都会痛恨你,你的名声会变得很差,你会被无数人唾弃,但你必须这么自污,才能让雪惊鸿轻视你,才能换取燕国养精蓄锐的时间。喜,为了这个国家,我们兄弟俩,注定是要牺牲的,你愿意和大哥一起吗?”

逍廷向燕喜伸出了手。“我,我……”眼泪模糊了燕喜的视线,他是大王,是一国之君,自掌权开始,不管出现任何事,他都镇定自若,不要说是哭泣,甚至连面容改色都很少有,但是今天,在这结义殿之中,面对着自己最为信任之人,面对着自己的兄弟,他哭了,哭的像个孩子。他知道,逍廷的决定是对的,是对燕国最为有利的,但是他也知道,他不能这么做,他除了是一位君王,更是一个人,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傻瓜,当你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你就已经不在是燕喜了,你是燕王,你的一切都要以这个国家的利益为先,今夜过后你就是真正的寡人了。”

逍廷摸着燕喜的头,含笑喝下了手中的酒,那是一杯毒酒,他自己带过来的,给他自己准备的毒酒。燕国征西大将军燕西军统帅白龙吟逍廷,卒。“今后的燕国,拜托你了。”

呵,真是个自私的人呐,自己一死了之,寡人之后就是真正的寡人了。那一日,结义殿内有一人独自哀嚎,哀嚎整整持续了一夜,但没有人发现,因为那哀嚎之人故意克制了自己的声音,他用衣襟捂住脸,不断地抽动着身体,就这样,直到天明。真辛苦啊,当了王,连哭都哭不痛快。那是燕喜最后的一次哭泣。……一滴泪滑落脸颊,那是水寒的泪,无数的法力通过左臂上的咒印汇聚入他的身体,无数的记忆碎片也汇聚入他的脑海,身心一阵混乱之后,他的意识终于逐渐清醒,他睁开眼睛,眼神之中充满了沧桑与怜悯,那是走过了无尽岁月,看尽了世间浮沉才能够拥有的眼神。笼罩全身的红光逐渐消散,水寒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甚至连一丝瑕疵都没有,他缓缓降落到地上,缓缓说道:“接下来,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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